说着这话的时候,阿尤的眼睛还咕噜地转了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打着什么歪主意的狐狸。 而被她指着的那个过路人,看上不过二十岁出头。一袭青色长衫,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晃动。黑色的发丝用头巾束起,一看就是副读书人的模样。 虽说相貌不算太过令人惊艳,但也有种温文儒雅的气质。 不得不说,她这随手一指,都是要看脸的。 崇元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年轻男人后,原本脸上的微笑微妙地收了几分,眉宇之间多了些皱起的痕迹。 只是这变化实在太,很快便又抚平了一些迹象。 他嘴上平静地答道:“目色清明,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心里却想着:就这样的相貌,师门中不少师侄都比他要好看。 而最想拿来比较的,他却不敢任凭那念头浮起了。 阿尤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反倒是又多看了几眼,这才凑近了崇元说道:“那你瞧着……他的头发怎么样?” 她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崇元,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回答。 这模样,又不像是被路过的那人吸引了注意力了。 崇元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看她仿佛并不在意那人,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些:“发黑如墨,应是保养得当。” 阿尤眼睛一亮:“他的头发配上头巾挺好看的,对吧?” 崇元本是有些微妙的心思的,这会儿却被一头雾水笼罩了,根本不懂这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只点了点头。 他不过随意附和了一下,阿尤却高兴地一拍掌,然后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往他头上飘去:“咳咳,这样的话……和尚,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试试什么? 崇元和尚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阿尤举起了手:“我给你买了这个,所以,你要不试着留留头发,扎上看看?我觉得你留起头发肯定要比他好看多了!” 得亏那路人此时已经走远。 这才是真的躺枪了。 崇元一愣。 他从便被接去了师门。 一开始只是一个和尚,只因被师父收为入室弟子,所以辈分较高; 后来成了被师门看好的继承人; 再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的发顶,永远都是一个样子的。 便是时候发顶的胎毛,也早在进入师门之时,便被剃除了。 崇元已经习惯了自己佛修的身份,也习惯了如今千层不变的形象。 却未曾想,现在突然有个人想叫他留起头发,还说会比其他人更加好看。 他忍不住想笑,又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像是要让他跨过从前的生活,将某些东西颠覆。 崇元知道,自己其实应该一口回绝的。 他是佛修。 比寻常尘世间的和尚更虔诚的佛门修士。 金刀剃下娘生发,除却尘劳不净身。 早在幼儿时期剃度入师门,他便已经将一切尘欲放下。 那三千烦恼丝,又怎么能够再捡起来呢? 可崇元低着头看向阿尤。 她的个头比他矮一些,就这么站在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脸上的皮肤娇嫩地像是一碰就会碎掉,那双眼睛里总像是写满了各种情绪,欢喜的、焦虑的、搞怪的、气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