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神是什么?全知全能么?诸天万界神千千万,或许只有传说中位于顶点的那位才有这个本事。时间不逆,不知道的事便是不知道。 如果你像另一支团队的团长一样自以为通晓了一切,大可以把自己的判断和证据罗列出来。否则的话,就像他所指控的,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的嫌疑也并不能被排除。 现在,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了。音乐家小姐,你该不会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就能把事糊弄过去,或者妄想我真的会告诉你什么进化的秘辛吧?” 蓝马羚都这样指责了,曲芸也只得收回自己旺盛的求知,耸耸肩膀。 这还真不能怪云裳仙子们少见多怪把话题带歪,毕竟谁也没多少机会与活着的神交谈。就连动物王国土生土长的满朝贵胄,除了活成妖精的三朝元老龟丞相外大多数也是第一次得见这位它们世界的神。 蓝马羚十分满意,拿起空灵的腔调:“那么,依据王国的传统,有请两位继承人,以及两位异界贤者的团长随我去见国王遗体。基于我们的传统,我们将由此选定担任下一任国王的继承人。” 伊犁鼠兔公主突然插话:“音乐家小姐将全权代表我的立场发言。我会留在王座大厅等待结果,或者必要时的传讯。” 尽管双眼通红,但鼠兔公主此刻的声音十分沉稳而平静。她所说的一切当然都是早前就和曲芸商议好的。许多朝臣投来诧异的目光,这样的表现它们以往可从未在公主上见到过。 “你确定放弃自己的权力吗?”蓝马羚平静地问道,像是在主持什么神圣的仪式。 “我确定放弃亲口为自己辩论的权力,并相信自己的代言人将证实我才是唯一应当继承王位的王储。 依照我们的传统,委托异界贤者全权代理本就是继承人的权力。”鼠兔公主滴水不漏。说罢十分得体地拎起裙摆行礼,在蓝蛇女仆的搀扶下退到大厅一角。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低声议论。在王国群臣眼中,多年以来一直以为袋獾王子会继承王位将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们都是第一次听到鼠兔公主亲口表明争夺王位的遗愿。 “确实如此。”蓝马羚没有再多说什么,领着袋獾王子,曲芸和老板三人登上了王座后面的旋梯。 登上旋梯后,他们来到了国王卧室外面先前尹熙颐战斗过的房间。蓝马羚最后确认道: “你们各自都主张自己一方应当继承王位,没有人要退出对吧?那么,你们分辨主张是袋獾王子和伊犁鼠兔公主杀死了前任的黄喉树懒国王,对吗?” “不,我说过了,是云裳仙府那帮人做的!”到了此刻,老板一点也不顾忌给袋獾王子拆台,他必须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也有详细了解过动物王国的继位传统。异界贤者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张,而无论他们的说法最后被证实还是证伪,都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所以此时此刻,即便自己布置的计谋完全没有得逞,赶鸭子上架他也得把脏水扣在曲芸她们头上。 这样的尝试对他而言几乎是无本万利,失败了无非是没有游戏通关奖励而已。在一位神面前音乐家又不可能杀了他,最后倒霉的是那头讨厌的袋獾,与他无关。 可一旦成功了,自己回到表世界那就是天大的功劳。就连自家主子都做不到的事万一被他办成了,从此平步青云是毋庸置疑的事。 见蓝马羚空洞的目光望向自己,曲芸耸耸肩道:“鼠兔公主并没有详细告诉依子她做了什么,她对依子的分析判断能力完全信任,这样不是很有趣么?” 无论最后给出怎样的分析,她也并不担心时候再有人去找鼠兔公主核实自己的说辞。因为按照动物王国的传统一旦继承人确定下来,即便理由与事实不符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推翻,而成为女王的鼠兔公主更没有义务去回答任何质疑。 熟悉表世界办案路的人可能会对动物王国的古怪习俗表示极大的不解。其实只要明白它们的目的是选定继承人而非找出真凶就应该可以理解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区别么?有时候确实是这样。 一位有手段让所有人相信别人做的事出自自己之手的王,要远远好过凭借优秀的刺杀技术完成工作后,却无力从别人手中保住自己劳动果实的王不是么?动物王国信奉弱强食,但王需要的“强”,显然不仅仅是一人敌的问题。 因此,他们并不需要被分开问询,也不需要在陈述时避开对现场的观察以避免谎言。 “是啊,”袋獾王子龇牙咧嘴地拉动上的绷带,以防止自己的血污弄脏现场,有样学样地说道:“不把线索和证据都找出来,即便我们提出什么主张也毫无意义不是么?” 很显然,这两位能沉得住气的和先前那急于表态的老板完全不在一个级数。从袋獾王子模棱两可的回答中,曲芸更是觉察出恐怕这头獾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话,就真的有意思了…… 当然,她也不敢肯定,因为以这头獾的格是极有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坑她取乐的。 这间算是国王书房的房间此时灯火通明。事实上现场确实有斑斑污迹,却没有血迹,而只是一坨坨果冻般的古怪碎块。 在场四人中,明显曲芸对此处的种种迹象兴趣最小。她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国王卧室走去,其他人也只好赶忙跟上。所有人都在担心她会做什么手脚,尤其是在袋獾王子刚刚被坑在魔法平台无法离开之后。 卧室大门敞开,黄喉树懒大王着睡衣,安详地靠坐在上。周没有伤口,宛若熟睡。事实上树懒这种生物一天中大多数时候都是这副尊容,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短时间内就判断出国王驾崩的。 只是它的口上撒着一滩水,酒气扑鼻,大概可以判断液体的成分。而石板地面上还有一个打碎的酒瓶,从角度来看是国王中毒脱力后从手中滚落的。果酒的气味从地板上挥发到几近干涸的水渍中散发出来。 见到国王的死状,袋獾王子心中一定,露出险的笑容:“听闻你们双方前在王座大前争执,音乐家小姐有意护下福大命大的两位袭击者,可有此事?” “是。”提及蓝枫,曲芸略微收敛了笑容。 “根据老板先生的证词,当在远处使用暗器攻击的那个没有露面的人,就是楼下被擒获的蓝枫小姐。根据她的所作所为,老板先生抓到了她并将她暂时拘在我那里。而她在今晚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袋獾王子不紧不慢地缓缓道来,给所有人留出充分的思考时间: “此时她却被祭祀大人拘,想必是出现在不当出现的时间地点,我猜的没错吧?” 听闻此言,蓝马羚面无表地转向曲芸:“那个叫做蓝枫的女人,是你们这边的人?” 尽管这里有着明显的谋,曲芸还是不假思索便点头应下:“很久之前,在我们的世界她就已经是云裳仙府的人了。只是暂时留在福大命大。” “正如她所说,这件事我们也早就发觉了。”老板笑了。别的事他确实没有自信对付曲芸,但唯独这件事他知道这亏曲芸吃定了。 就像曲芸看穿了它的为人一样,自从得知云裳仙府选择了自己那不成器的meimei,袋獾王子也对曲芸有了一个判断。 只是,老板预计中那个音乐家惊慌的样子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料到曲芸会为了蓝枫而自愿跳坑,但却没有预料到将蓝枫推到风口浪尖居然丝毫无法动容这位恐怖对手的从容。 事实上,老板只知音乐家如以往的他一样重感,却不知曲芸哪里是那种见到伙伴危难就悲愤上头两肋插刀的血青年?她所在意的只是自己伙伴无恙的结果,为此就算面对面把在乎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往她上泼脏水又有何妨? 而现在她坦然承认与蓝枫的关系,甚至顺着王子的指控把她们的关系绑得更紧,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在自家的两队人都没有发现蓝枫踪迹时,曲芸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此时蓝枫被对手利用来对付她的况已经是她所有推测中最好的结果。由于先前出其不意的出手将袋獾王子暂时困住,蓝枫这张牌它们算是彻底白打了。 曲芸缓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下从酒瓶的碎片下捡起了一小块东西。 是回声让她察觉了被酒瓶薄薄的陶瓷碎片所掩盖的一小块凝胶状赤红色半透明物质。无论从尺寸还是色泽,看起来都很像是一块樱桃口味的果冻。 “依子需要检查,可以吗?”曲芸凝视着树懒的尸体,微微抬眼望向蓝马羚。 “我来吧。”蓝马羚一步跨到国王旁,手中像拉马克游戏的玩家一般凭空出现一只小碗。接着它并拢双指悬空一划,尸体手腕上便渗出几滴黑血滴在碗里。 为在世不知多少年的神,蓝马羚在见到国王死状后首先便想到了中毒的可能。 “死状安详,没有丝毫痛苦的迹象,这样的毒可不常见。我想传蓝蛇女仆和第一位发现国王驾崩的动物。”曲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没有人传令。蓝马羚直接将手伸入虚空,不知从哪里通过水波般dàng)漾的空间把一条蛇和一头犀牛凭空拽进了卧室。两位显然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脸的惊慌,楼下也隐隐响起了一阵动。 “上带着解药的吧?来证明一下国王死于你的毒液。”曲芸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极有信心,立即转头对披毛犀侍卫长道:“请具体描述一下今晚你看到的所有事。” 披毛犀侍卫长为绝世强者,健壮的躯此时却显得有些佝偻。它垂眸数秒,继而睁开双目,电光如炬,声音沉稳道:“那就从八点整时公主来访说起吧,国王陛下很高兴,把鼠兔公主迎上楼,两人谈话很友善……” “请排除掉你的主观感受,客观描述你看到的事。”袋獾王子声音沉地提醒。 “是,”披毛犀点头,重新说道: “国王陛下和公主下谈话时,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之后八点四十时袋獾王子急匆匆赶来,也冲上了旋梯,接着我便听到了吵闹的声音,然后大王很生气,说不想再见任何人了。我便遵命将王子与公主下送出王座大厅。 九点出头的时候,我去提醒国王到了就寝的时间,发现他已经进卧室休息了。先前不欢而散的见面让我担心晚上可能会有事发生,在卧室的门外提议留在这里守护陛下,但陛下嫌吵所以拒绝了。 于是我吹熄了所有灯火,下了窗帘把风雨声挡在外面。 之后我下了楼,守在王座大厅。但不出五分钟,我就听到楼上明显有打斗的声音。大惊之下冲上楼去,立刻就遭到了攻击。 外面的房间那时是全黑的,我仅凭本能全力应战,以为自己一击便斩灭了对手的意志。但随即拉开窗帘后才发现对手似乎毫发无伤。是的,就是楼下那个一早被祭司大人定住的名为蓝枫的异界贤者。 在我拉开窗帘之后,她立即丢下手中的武器投降。依照我们的传统我并没有为难这位异界贤者,只是把她控制起来后冲进了国王的卧室。 那时树懒大王就这样坐在这里,听到开门声后训斥我不该打扰它休息。在得知有异界贤者出现在它的书房时,陛下叫我先把她留在王座大厅,一切明天再说。 这时候,笑猫头鹰带着满是伤的王子也走了进来,说王子下可能想要从外面闯进陛下的卧房,同样被陛下要求把王子也留在王座大厅看管起来,一切明天再说。 我们便把人都带了下去。我继续守在王座大厅,而笑猫头鹰则回到国王卧室正上方两层的钟楼,继续守在外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