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年坐在石桌上，一脚踏着凳子，一脚垂下去，斜转过头睥睨她：“怎么，不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千裳道，“我就是……感到奇怪。”    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走到一边去：“方苓你已经可以离开鬼界了？恭喜你！不过……”    她正想问方苓那一身血迹是怎么回事，却见她微微仰起头，目光中一片沉静淡然，说出的话却宛若石破天惊：“我找到了巫族的老巢。”    她顿了顿：“我要为青青报仇。你呢？”    千裳霍然转身去看萧玖年：“你们之前是单枪匹马的去闯了巫族的大本营？”    萧玖年剔了剔自己的指甲，懒洋洋道：“当然了，除了杀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跟这块木头走在一起吗？”    很好，她现在知道，迁音昨天忽然被叫走是为什么了。    “……你们两个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真是万幸。”她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    方苓面无表情：“我要为我的青青报仇，无论如何。你呢？”    “我？我什么我啊，你去报仇之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两个人你就过去了？”千裳本来看她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心想忍了算了，结果一听这话，实在忍不下去，“你当我不想报仇吗？我也想啊！你去之前好歹叫我一声吧！现在你打完了，好了，他们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方苓眼睛转了一下：“你要报什么仇？”    千裳哽了一下，才想起方苓并不知道巫衍被他们害了的事情。    巫衍因为不愿意陪她一起上课，所以课上到一半就出去溜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只好左右看看，最后叹一口气做下来：“所以你们事都办完了，打都打完了，叫我过来干什么？”    方苓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也受了害，不然我就先叫你了。”    “叫不叫我的……这个先不说了。你们叫我过来是干嘛的？”    “不干嘛，回来了告诉你一声。”萧玖年背对着她，凉凉说道，“不过，反正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吧。”    “这叫什么话，你闹别扭归闹别扭，有个时间限制好不好。”千裳懒得和她吵，掏出两颗远闻，一人丢了一颗过去，“你俩拿着这个，下次有什么事想说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可别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结果就这么两句话，还浪费我的时间。”    “不光是这个。”方苓接住了那颗远闻，但目光并没有落在那上面，而是仍然直直地望着千裳，“我去找巫族，是为了给青青报仇。至于你，你不是在和暗妖对抗吗？巫族和暗妖联手了，你不去对付他们吗？”    萧玖年挑剔地盯着那颗远闻，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住它，对着阳光慢慢地旋转着看：“这东西有什么用？”    千裳和方苓默默地对视了一阵，最终还是自己先移开了目光：“嘁，你当我是谁啊，说对付就对付吗？我要有那本事，我还在这上学？”    她盯着地面：“说好了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大家就会同仇敌忾呢？根本就没有人当回事嘛。白束师兄白白跑来做一次讲座，结果除了我，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似的。”    方苓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我并没有叫你去对付暗妖，我只是叫你去对付巫族。”    “哦，那这是我的问题，我听错了。”千裳干脆地站起来，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到桌子上，“我就这点家当了，你看着办吧。”    辅助方面的，神农鼎，千人语，紫隐星，还没修复好的《万里江山图》，都不知道在对付巫族上能起什么用处。    攻击方面的，她的匕首已经丢了，现在这个是新买的普通匕首，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更名剑，以及除了召唤点妖兽陪她玩以外再也没出场过的召兽绫，哪个对巫族来说伤害性比较大？    哦，对了，她还有明光镜。    千裳面无表情地把明光镜拿起来一举，朝着方苓晃了晃：“你有什么感觉？”    方苓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她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千裳背后的萧玖年已经忍无可忍地叫出声来：“你拿了个什么鬼东西，还不快收起来！”    她虽然是背对明光镜，可是四面散布出来的银芒仍旧接触到了她的身体，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浓重如夜幕的黑气刹那消失，一点痕迹，一点声响也没留下来，萧玖年只觉得身体心里好像同时被尖刀刺了一下似的，下意识的就躲出去老远，一直潜到湖底下，然后又从湖面上冒出个头来，大怒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啊？！”    千裳本来因为方苓的话，是以一种很镇定的“让你看看我到底都能做点啥”的心理把明光镜拿出来的，结果因为萧玖年这一嗓子破了功。    明光镜最大的用处就是照破虚幻，涤荡黑暗。对方苓来说，她是一个植妖，在巫族之前也没有伤害过什么生命，所以光芒一照，尚可支撑，但对于已经不知杀害了多少条性命的萧玖年来说，无异于是对着她的心口戳了一刀。    “你感觉怎么样？受伤了吗？”千裳趴在栏杆上喊话。    萧玖年一下子沉到湖底下，大发雷霆：“拿着你那面镜子给我滚远点！”    千裳把明光镜往指环里一丢：“好了好了，我收起来了，你快出来吧。”    萧玖年一身湿淋淋地钻出来，连人形都不剩了，整个就是一团黑气，落在亭子里，撒的一地湖水：“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存心想弄死我？”    “呃……”千裳心中有愧，也就不和她顶嘴，“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你哪里受了伤？我看看。”    萧玖年在亭子里面的上空盘旋：“这点东西想伤到我？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千裳仰头看她：“所以你没事了？”    “死不了。”萧玖年的声音从那一大团黑气里冒出来，阴恻恻的，“至于有事没事，等哪天我让你尝尝这个滋味就知道了。”    千裳还想再说什么，可手腕忽然被方苓一把抓住，把她的衣服都抓出褶皱来了：“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对付巫族的？”    “是啊，据说还是他们的克星呢。”    “借给我。”方苓眼中闪动出了明亮的光泽，重复道，“借给我。我要给青青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