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戚婉多多少少了解了些徐敏敏的家庭。    她是私生女，亲生母亲早亡，十岁时被接回龙家，龙家经营着一家中型企业，她爸爸还有后母，都是十分势力的人儿，从她上大学开始，就没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最最奇葩的是，有一次竟然还给她介绍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作为旁听的人，戚婉都觉得很气愤，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徐敏敏。    她性格本来就火爆，当场跟家里人闹翻，自那以后，便从家里搬出来，逢年过节也不会回去。    最近龙家的公司因为股市动荡，严重受损，龙家人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女儿，想把她拉出来联姻呢。    “敏敏，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山区？”    “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山区？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么？”知道戚婉是开玩笑，徐敏敏也没当真，白了她一眼，端着鸡汤出去了。    ……    约莫一个小时后，饭菜做好。    红烧排骨，辣椒炒rou，白灼菜心，还有一个鸡汤。    戚婉跟徐敏敏两个人喝啤酒，陆嘉瑞喝果汁。    小包子对着桌子喜滋滋地拍照，又找了戚婉合影，然后发了一个朋友圈：害羞的小表情，附带两张照片。    等吃完饭，小包子拍拍鼓起的肚皮，跳下凳子，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朝戚婉招招手。    戚婉不明所以的过去，刚想问话，小包子打开小盒子，学着电视里求婚的画面，蹭地跪下，“婉婉，嫁给我吧！”    “……”戚婉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徐敏敏举着筷子给了小包子一个脑瓜崩儿，啧啧两声：“哟，求婚啊？可是这戒指也太low了吧？瑞瑞啊，这戒指多少钱啊？”    陆嘉瑞胖脸憋红，“等我以后攥钱了，会买更好的给婉婉的。”    小包子有很多压岁钱，文茵都帮他存在一张卡里，卡倒是在小包子那儿，可是他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就这个戒指，还是他用两天省吃俭用的钱买的呢。    “重要的是我对婉婉的这份儿心，我以后一定会对婉婉好的，保证不会像爸比一样，总让婉婉哭！”    小包子说的十分郑重真诚，配着他肥嘟嘟的小脸，别样的滑稽，别样的可爱。    徐敏敏“噗”一声，将小包子拎起来，“你婉婉有男人了，放弃吧，啊！而且啊，在你以后的人生路上，比你婉婉漂亮年轻的姑娘一大把呢，没必要这么早就绑定自己啊！”    这人，还不忘嘲她一下！    戚婉轻轻拧她，半弯腰道：“瑞瑞，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小包子手捂心脏，小表情耷拉下来，“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说完，又抬头，捉住戚婉的手，表心意：“婉婉，你以后要是后悔了，随时跟我说，我会一直等你哒。”    “好！”戚婉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徐敏敏憋不住啊，放声大笑。    陆嘉瑞哼哼两声，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敏敏见他这小模样，越发爱怜得不行，抱着他到自个儿怀里，这儿捏捏，那儿揉揉，“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戚婉望着闹成一团的俩人，摇摇头，收拾餐盘去厨房。    再出来时，陆嘉瑞正用平板看着动画。    徐敏敏想起正事，问：“婉婉，去山区的事，你mama和宋阿姨知道么？”    “我打算明天再告诉她们。”    “那要是她们不让你去呢？”光是听到“山区”两个字，大家脑海里自动浮现的就是贫穷动乱。    “我有办法的，放心吧。”    “那你跟陆北霆的事，她们也不知道？”    “嗯！”戚婉权衡再三，决定先瞒着她们，等回来后，就说分开太久，俩人已经没有感情，所以选择分手。    徐敏敏叹口气，“在外面好好保护自己，这边的话……我有空会去看你mama的！”    苏盼秋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戚婉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一旁的陆嘉瑞见俩人在聊天，不甘自己被冷落，抱着平板挤到俩人中间，“婉婉，阿姨，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俩人齐齐应声：“好啊！”    陆北霆伤口不深，住了两天就住院了。    陆家老宅，灯光明亮，气氛压抑。    陆既明与文茵坐在上首，陆北霆因为受伤，靠在侧边的沙发上，后背枕着一个抱枕。    陆西莱坐在陆北霆的对面，陆嘉瑞坐在他膝盖上，小胖手里拿着一撮橡皮泥，似乎也感觉到气氛非比寻常，十分乖巧地没有捣乱。    陆既明穿着休闲便服，威严不减，矍铄的目光扫向儿子，“真的决定了？”    “嗯！”陆北霆答。    “公司是你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你不怕你走之后，有人生出异心，把公司搞垮了吗？”    陆北霆嘴角微勾，视线掠过陆西莱，陆西莱脊背凉飕飕，直觉不是好事。    果然，下一秒    “不是还有您跟西莱么？您事物多，忙得很，到时让西莱帮忙多照应一点儿。”    陆既明冷笑，“你的公司老子才懒得管，西莱也有自己的事，再说了，她大学还没毕业，公司的事，他懂个屁啊！”    “……”陆西莱云里雾里，一脸懵逼，“爸，哥，你们究竟说的什么事？什么公司？什么走？能不能先跟我说清楚一点儿？”    陆嘉瑞：“对哒！”    文茵叹口气，想到儿子执拗得要去山区，心酸不已，“婉婉要去山区当支教，你哥他打算跟着一起去，bt集团准备请代理人管理。”    陆西莱皱眉，“哥，你太冲动了！”    陆嘉瑞应喝：“对哒，爸比你太冲动了！”    说完，还不忘补刀：“就是因为你太冲动了，婉婉才要跟你分手的。”    陆北霆眼刀子刮过去，小包子脖子一缩，撅着小嘴萎了。    爸比的眼神好吓人，跟要吃人一样！    “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搭在沙发上的食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陆北霆继续道：“爸，公司虽然请的事代理人，但最高决策权还是在我这儿，再者，公司里那么多人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人要是想搞小动作，他们会跟我汇报的。”    “可你别忘了，陆南尧时时刻刻盯着bt集团，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把bt集团弄倒。你这么一早，等于公司没了核心，到时候他背地里搞点儿小动作，而你身处山区，万一信号不好，消息传达的不及时，那公司可就完了。”    “而且，人心隔肚皮，人是你提拔上来的没有错，可要是别人抛出更大的诱惑呢？你能保证他们完完全全对bt集团衷心吗？”    “当然，我们陆家，也不缺你bt集团这个公司，只是这个公司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你真能忍心抛下？”    陆北霆笑笑，“不忍心又能怎样？与她比起来，公司算什么？爸，我已经决定了，别再劝我了，没用的。”    儿子什么性格，陆既明相当清楚，一旦决定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只是说我该说的，你听不进去，那便随你吧。”陆既明本来也没想说服陆北霆，只是想把其中的厉害之处讲清楚，这样他在安排公司的事物上，也能更全面一点儿。    “西莱，你大学修得是经管学，找时间把那些知识全都捡起来吧。”    “爸，我没空，最近还有好几个研究呢。”    陆既明面色一沉，“研究研究？你难道准备把研究当职业吗？男朋友都谈了，还准备一直这样下去，你让男方的家人怎么想？”    “你也不小了，学点儿有用的才重要，正好你哥要走，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公司锻炼锻炼。”    陆西莱嘴角抽抽。    她现在学得怎么就没用了？    比起研究，管理公司，简直不要太轻松。    想是这么想，陆西莱可不敢顶撞，默默地低下头，也不应。    陆嘉瑞不高兴了，撅着小嘴驳道：“爷爷，姑姑才不是不学无术呢，我觉得做研究挺好哒，又不用上学，又不用考试，长得帅，就有一大波人捐钱了，我以后也想跟姑姑一样哒！”    “……”陆西莱脑海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陆既明暴怒，气得浑身发抖，“你看看你把瑞瑞教成什么样了？小小的年纪，大志向没有，还想着做没用的研究，你是不是想把陆家所有的人都忽悠做没用的研究啊？明天起，我要是在家里再看到一样研究里的东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既明脸红脖子粗，文茵担心地拽他坐下，“老头子别生气，瑞瑞才四岁，懂什么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陆嘉瑞那个心虚，转了一圈眼珠子，以尿急为借口，躲去了厕所。    陆西莱捏捏眉心，头疼！    真的是坑姑姑的侄子。    陆既明重重哼了一声，看了眼陆北霆，“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前世欠了你们的，现在才来讨债，要是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在肚子里时，就把你们打掉。”    文茵嗔怪地瞪一眼陆既明：“瞎说什么呢？”    陆既明不想看儿子，上楼回卧房了。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文茵叹口气，“就不知道说点儿好听的，净会气你爸。”    说完，去安慰老伴儿了。    客厅里，哥妹小眼瞪大眼，陆西莱觉得自己好无辜，明明是局外人，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陆北霆想起身，奈何坐太久，腿发麻，月凶前的伤口又还没好，“西莱，过来扶我一下。”    “哥，你的伤口没好，确定经得起长途颠簸？”    支教并不是在市区，多半在比较动乱战火的地方，乘坐飞机抵达山区后，估计还要坐很长时间的汽车。    “小伤而已，可以忍受。”这些因素，陆北霆早就考虑到了，因此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去，还会再带一个经过各种严酷训练的手下去。    只希望山区之行，俩人之间的感情能有点儿转机。    出发去山区的前一天，戚婉终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盼秋与宋桂英。    俩人了解得少，以为戚婉只是去别的地方当医生。    但宋桂英经常玩网络，刷微博，支教是知道的。    “婉婉，去山区的事，北霆也同意吗？”宋桂英把戚婉拉到一边，低声询问。    “知道，他同意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去啊！”    “真的么？”宋桂英持怀疑态度。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戚婉越过他，准备去客厅。    宋桂英拦住她的去路，紧紧盯着她，“那你现在就给北霆打电话，开免提，我要听。”    “……”戚婉噎住，给陆北霆打电话，不等于穿帮么？    “宋阿姨，北霆现在在忙，不要为了这点儿小事打扰他。”    戚婉说话的间隙，宋桂英已经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陆北霆的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一阵铃声之后，电话接通，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手机，撩动着戚婉的心扉。    “宋阿姨？”    “北霆，婉婉有话要跟你说。”宋桂英催促戚婉快点儿说话。    戚婉抿唇，“陆北霆，我要去山区当支教的事，你也同意对不对？”    心中忐忑，万一他说不同意，那宋桂英肯定会跟mama说，到时她不肯，她想去也去不了。    一秒！    两秒！    一直到六秒过后，陆北霆依旧没有回答，戚婉知道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    心，高高提起。    眼前的手机，仿佛就是陆北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婉婉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们也商量过，我同意她去。不过宋阿姨你放心，我会派人跟着婉婉一起去的，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声音幽缓，带着一丝疲累，戚婉听得心狠狠揪紧。    宋桂英放心了，“谢谢北霆。”    然后她便将手机扔给戚婉，自己出去了。    戚婉望着显示通话中的手机，挂断不是，接听也不是。    纠结几秒，将手机贴到耳畔，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咬唇道：“陆北霆，谢谢！”    谢谢他刚刚帮她圆谎，谢谢他没有戳穿她。    “不是你的愿望么？既然是你的愿望，我愿意帮你实现。”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恍如隔世般。    害怕她挂断，陆北霆手心冒汗，找话题聊：“上次的事，吓到你了吧？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当时看到她冷漠疏离的脸孔，那么瞬间理智全无，才会抓着她的手，用刀刺向自己。    手术清醒后，他便后悔了。